青青73.74章

    眼前的陸晟眉目舒朗，無知無覺，像個半大孩子似的惹人憐愛。她情難自禁，低下頭親吻他眉心單單一道褶痕，流着淚說：「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恨我為何控制不住去愛你。」

    &說得對，你死了我亦不能活。」

    她端起茶盞，痛快飲盡餘下半杯茶，繼而與他躺在一處，頭枕在他手臂上，整個人蜷縮着藏在他懷裏，她閉上眼，等待一切塵埃落定。

    風輕雲淡，鳥雀嬉鬧，春之始，萬物榮發。

    她聽見風聲，吹過樹葉沙沙響，如一曲溫柔輓歌。她說：「真好，從此不用再做夢，夢見人人都來戳我的脊梁骨，罵我自甘下賤，委身於滅國讎敵。」

    她攬住他寬厚堅實的背，心中滿溢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四叔，我不是下賤，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愛錯人……」

    她聲音細小，仿佛他話里藏着一隻四處流浪受人折磨得小貓，歷經艱辛，今日終於找到一處溫暖住所可供依靠。

    她哽咽着說：「我做了這樣的事，四叔再不會喜歡我了……」

    &說不會？」

    忽而腰上一緊，那個本該涼透了的人忽然擁住她，下巴摩挲着她頭頂，用一把剛剛睡醒後沙啞的嗓音說：「四叔永遠喜歡小十一，無論這丫頭有多淘氣。」

    五雷轟頂，青青猛地推開他坐起來，兩隻帶着淚的眼睛瞪得溜圓，「你……你是怎麼……」

    陸晟食指比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小聲些，想將你謀刺一事宣揚出去不成？」

    青青仍在震驚當中久久回不過神，陸晟卻已然正襟危坐與她談心，「方才大仇得報，心裏可曾痛快？」

    她只記得方才肝膽俱裂心如死灰，哪曉得什麼是痛快？

    陸晟觀察她蒼白面色，繼續發問：「朕若是去了，你也不能活，留下元麒孤零零面對滿朝老臣與後宮算計，你讓他如何撐得下去？」

    她咬唇，無言可對。

    &若去了，天下依舊姓陸，即便有人趁亂謀逆，江山也回不到你那幾個流落海外的哥哥手裏。」

    青青當下醒過神，紅着眼怒道：「你換了我的藥！」

    &頂紅這東西留在你身上不是好事，朕在山上時已替你換過，這也是為你着想。」

    &這個騙子！大騙子！」她驟然大怒，下了羅漢床就往門外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到何處去，只曉得要遠離陸晟，離得越遠越好。

    可惜半道就被陸晟抓回來摁在懷裏，任她如何捶打掙扎他都不肯放手，直到她累了，被他困在雙臂之間無可奈何，才聽見他一聲長嘆，「毒藥朕喝了，仇也報過了，往後便安安心心待在朕身邊，要怎麼鬧都行，只要不拿自己作筏子，四叔都陪着你鬧。」

    &不，我要回去。」

    回去？還能回哪兒去呢？天下之大，早已沒有容身之處。命運允她些許溫暖，便只是陸晟的懷抱。

    他說好，「去哪四叔都陪着你。」

    她不答話，隱約間似乎聽見元麒的哭聲，大約是午睡醒來要找母親撒嬌。

    他輕輕吻着她側臉，想着就如此與她鬥法，若是一輩子，也不覺無聊。

    窗外寒風漸暖，春又來，不知不覺又是一年。

    &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