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放過他。」
「人不是我兒子殺,求你放過他,求你了。」
溫書華一句都不想聽,認定了那個小偷是兇手,越看婦人越覺得她恬不知恥,竟還有臉來求饒,吩咐下人:「立馬把她趕走!」
「溫夫人!」
「求你放過我兒子。」
「不是我兒子殺的,他是被冤枉的,他只偷了東西,沒有殺人,他沒有殺人!」
「溫夫人,溫夫人……」
婦人被下人架着拖出去,一路哭天搶地。
溫書華狠狠將茶杯砸在地上,怒火中燒時,手被抓住了,小小的手,是錦禹。
那時候,他還沒滿八歲,天真無邪的年紀,一雙眼睛生得明亮又乾淨,他拉住媽媽的手,說:「媽媽,是溫詩好推的。」
溫書華愣住了。
小小的孩子,眼神卻格外堅韌:「爸爸沒死,他還會動。」他神情倔強,明明很怕,卻鼓足勇氣地說,「是溫詩好推了爸爸,本來還會動的,她推了他,然後就不動了。」
童言童語,卻說得明明白白。
溫書華大驚失色,盯着才長到她腰間的孩子,難以置信:「錦禹,你在說什麼?」
「是溫詩好推了他。」他眼眶紅紅的,不知是不是怕的,快要哭了,卻忍着,「不是那個小偷,也不是我姐姐,是溫詩好。」
他大喊:「是她害的!」
溫書華怔忡了許久,回過神來,第一件事是捂住了姜錦禹的嘴,怒斥他:「錦禹,不准亂說話!」
他用力推開:「我看到了,就是她!」
「是她推的!」
溫書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騰出一隻手死死捂住他的嘴:「不可以亂說!閉嘴聽到沒有,閉嘴!」
到底是七八歲的孩子,很怕很怕,躲在房間裏哭了。
案發一個禮拜後。
那天,溫家來了客人,溫書華把下人都支開了,領着那位客人去了樓上,她的臥室里。
門沒有關緊,她也沒有注意,門後藏了個小小身影。
「真正的死因是什麼?」溫書華問。
對方四十多歲,是個微胖的女人,叫薛平華,是負責溫家命案的法醫,她說:「顱骨凹陷性骨折,導致顱內出血而死。」
溫書華驚訝:「不是腹部中刀嗎?」
薛平華解釋:「雖然腹部出了很多血,但沒有傷到要害,還不至於致死。」她補充,「真正的死因確實是顱內出血。」
她聽完,沉默了很久,才起身,從梳妝櫃前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薛平華:「薛女士,屍檢報告上,我希望致死原因寫腹部出血身亡。」
薛平華遲疑了很短時間,接了信封,拆開看了看裏面支票的面額,然後點頭:「我明白了。」
這時候,門外的下人突然喊了一聲:「小少爺。」
房裏的溫書華頓時抬起頭來,才發現門開了一條小縫,回頭看了薛平華一眼,她把信封收好,溫書華才去開門,吩咐下人:「叫司機送客。」
「是夫人。」
薛平華離開後,她差走了其他下人,對姜錦禹招手,喚他:「錦禹,過來。」
他怯怯地進了房間。
她站在他面前:「你聽到了什麼?」
七八歲的孩子,還不太懂,也不會撒謊:「你給那個人錢了。」
她糾正:「你看錯了,不是錢。」
他搖頭:「是錢,我認得支票。」
那時候,錦禹雖然年紀小,但明事早,而且性子拗。
溫書華蹲在他面前,只能哄:「錦禹,什麼都不要跟別人說,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都不要開口,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當什麼都不知道。」
他懵懵懂懂的,可卻執拗:「可是姐姐推爸爸了。」
她頓時惱怒了,吼他:「她沒有!」
「她有!」
「你——」
他不聽,瞪着母親,扯着嗓子用力喊:「就是她,她是壞人!警察不要抓我笙笙姐姐,抓她去,她才是大壞蛋!」
溫書華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你給我住嘴!」
他便安靜了,紅着眼睛。
溫書華不忍心,撇開頭,狠下心:「你再敢胡言亂語一句,媽媽就不要你!」
到底年紀小,會怕。
他捂着嘴,不敢哭出聲,小聲地嗚咽。
後來,錦禹不怎麼說話了,看見母親就躲,這麼過了幾天,他病了,母親帶來一個老爺爺,說:「錦禹,這是醫生,來給你看病的。」
他往後退,用被子蓋住頭。
溫書華捂着嘴,差點哭出來,坐到床邊,把被子掀開,咬了咬牙,把他從被子裏拽出來:「老爺爺會給你治病,你會好的。」
他怯怯地往後躲,說不要。
溫書華抱住他,哭着說:「錦禹,對不起,媽媽不該打你,都是媽媽不好。」
他不掙扎了,抬頭看着母親,伸手,給她擦眼淚,小聲地說:「媽媽,錦禹沒有撒謊,真的是姐姐推的。」
溫書華痛哭出聲。
「媽媽,你別哭。」
「我不亂說話了,不說了……」
把錦禹哄睡之後,溫書華從房間出來,把眼淚擦乾:「喬醫生,能不能讓他忘了一些事情?」
喬醫生猶豫:「小少爺還太小,稍有不慎,我怕會有意外。」
她攥着手心,沉默了很久:「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開不了口?」
「夫人是怕小少爺亂說話?」喬醫生糾結了半晌,有點於心不忍,支支吾吾,「倒是有個辦法。」
「說吧。」
後來,錦禹再也不開口了,成日躲在房間裏,甚至是柜子裏,不見生人,也不說一個字。
整整過了一年,他才重新開口,也只是隻言片語的幾個字,若是不問他話,他便也一直不吭聲,總是一個人坐着,低着頭,做一些重複的動作。
一日,溫書華問他:「錦禹,花房的事你還記得嗎?」
他抬起頭,眼裏沒有一點波瀾。
她不放心,又問了一遍:「錦禹,你回答媽媽,記不記得?」
他低着頭,搖了搖。
她這才想起來,錦禹好久好久沒有喊過她媽媽了。
心理醫生下了診斷,是自閉症,並且伴隨社交恐懼。
從那之後,溫家就經常有醫生出入,二樓的兒童房裏,有很多瓶瓶罐罐,都是錦禹的藥,他不說話,也怕生人,就再也沒有去過學校了,沒有朋友,沒有玩伴,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着,不知看着什麼,眼裏空洞洞的,什麼影子都沒有。
有次,心理醫生剛走,溫書甯似真似假地打趣了一句:「姐,你可真狠。」
溫書華不明所以:「你說什麼?」
「不是你把你兒子搞成自閉症的嗎?」溫書甯眯了眯眼,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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