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當時讓你來保護我的時候,是當面交代給你的,還是和這回一樣下了密旨?」
冷月雖一時想不出他為什麼一下子又問到了這兒來,還是照實答道:「都有,是皇上身邊的鄭公公到涼州刺史府傳旨,順便讓人到軍營里找了我來,給我一道密旨,又跟我講了先皇的那些意思。」
「那道密旨里除了信箋,還帶着什麼東西沒有?」
冷月被問得一怔,茫然搖頭。
景翊似是沒得到料想中的回答,耐心卻也略見焦急地道:「你再想想,不管什麼東西,一根頭髮絲也算。」
「想什麼啊,我就擱在這屋裏了,拿出來看看就是了。」冷月說着站起身來,走到床邊蹲下身來,一手扶着床下沿往上一頂,另一手利落地從床腳下抽出一個折了幾折的信封來,看得景翊剛在凝神散的作用之下略見血色的臉陡然黑了一黑。
這密旨藏得倒是真夠密的
冷月氣定神閒地拍了拍信封上的薄塵,展開摺痕遞了過來。景翊啼笑皆非地接到手裏,抽出裏面的信箋正正反反地看了一番,又把信封的口子撐開往下倒了一倒,見一粒沙子也沒倒出來,又不死心地往裏面巴望了一眼。
也不知他一眼在信封里看見了什麼,冷月只見他倏然露出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整個人都精神一振。
不等冷月發問,只見這剛展開半個笑容的人不知怎麼就倏然擰起了眉頭,抬手按上心口,臉色微變。想起景翊剛才喝下的那碗湯,冷月一驚,好奇之心登時散了個乾淨,只顧得急問道:「怎麼了?」
「沒事兒」景翊緩緩吐納,舒開蹙起的眉心,抬頭看着滿目擔心的冷月,補完了那個格外滿足的笑容,「就是心跳得有點兒快。」
冷月趕忙摸上景翊的脈,「怎麼個快法?」
「唔」景翊認真地思量了一下,才一本正經地道,「就像剛知道你心裏有我的時候一樣。」
(二)
冷月額頭一黑,忍不住狠白了一眼這個戲弄她都不挑時候的人,要不是脈象顯示這人的心跳確實有些偏快,她非得讓他嘗嘗心跳快是個什麼滋味。
景翊衝着這無計可施的人無賴地一笑,站身走到衣櫥邊利落地換了身出門的衣服,把那信封折了幾折收進了懷中,許是藥效已起,景翊的臉色雖還有些發白,但明顯已精神挺拔許多了。
景翊收拾停當,回到冷月身邊溫然一笑,笑裏帶着幾分歉意,卻已全然沒了那般沉甸甸的擔憂,「還要勞你再去趟太子府,給太子爺通個氣兒,讓他做些準備。」
冷月愣了一愣才意識到景翊這話意味着什麼,不禁周身一緊,正色道:「做什麼準備?」
「你只管把知道的都告訴他,他自己的事兒他心裏有數。」
冷月已深刻地認識到有關朝政的事兒自己實在是有心無力的,太子爺自己知道自己那攤事兒該怎麼收拾,自然再好不過。
「好那你要幹什麼去?」
「找蕭昭曄,報個仇。」
不知道為什麼,報仇這麼陰森森冷冰冰的兩個字從景翊嘴裏說出來,就好像是說要找蕭昭曄搓盤麻將一樣,於是冷月反應過來的時候屋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沒生炭火的屋子裏涼颼颼的,冷月直覺得鼻子有點兒發酸。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動不動就犯傻的那個人是景翊,如今才徹底明白,景翊只是懶得聰明罷了,因為在她這樣只看得懂眼前的實,卻看不懂實背後的虛的人面前,這般驚為天人的聰明實在派不上什麼用場。
同樣的線索擺在眼前,他已成竹在胸,她肚子裏卻連個筍尖尖兒都還沒冒出來
冷月挫敗感十足地垂下頭去,伸手在肚子上撫了撫幾下,幽幽地嘆道:「你說我笨成這樣,你爹不會真的不再娶我了吧?」
話音未落,冷月倏然覺得小腹痛了一下,痛感很輕微,卻也很真實,一閃而過,好像是肚子裏的那個小東西輕輕「嗯」了一聲似的。
「你還嗯我就是笨死了也是你娘,給我老實呆着!」
冷月覺得自己已經笨到沒事兒還是不要多與人說話為好的程度了,於是她選擇了直接翻牆頭躍進的太子府。
太子府的佈局她大概記在了心裏,從她選的這堵牆上躍下來就是太子府的一處小花園,近來整個太子府都要裝成主子大病死氣沉沉的樣子,只要太子妃沒再領什麼人出來賞雪,這裏應該就足夠清靜,清靜到她只在這裏輕輕地落個腳的話是斷然不會被人覺察的。
所以冷月躍上牆頭的時候是信心十足的,十足到躍下來的時候也沒仔細往地上看,落到一半了才發現牆下雪地里趴着一個人,還有動彈的意思,只是簡潔到了極致的白衣與白雪渾然一體,打眼看過去委實隱蔽得很。
冷月一驚之下在半空翻了個身,險險地錯開些許,才沒一腳踩到這人的屁股上。
這會兒趴在太子府花園雪地里的人
冷月站定之後小心地巴望了一眼,一眼對上那人側向一邊的臉,驚得差點兒把眼珠子瞪出來,「三景大人?」
不錯,正是那個景家排行老三的景大人,景竏,只是沒着官服,也沒了官樣。
景竏見是冷月,索性趴在地上動也不動了,咬着牙根有氣無力地道:「勞煩冷捕頭攙我一把」
冷月趕忙低身攙他起來,讓他扶着旁邊的一棵大樹站穩,看着景竏僵杵在那裏齜牙咧嘴地扭腰揉腿,不禁問道:「景大人這是怎麼了?」
「摔了。」
冷月怔怔地搜索了一下四圍,這才發現她剛剛越過的那面牆的牆頭上扣着一隻鷹爪鈎,鈎下一根攀牆用的繩子被小風吹得晃晃悠悠的。
景家一門都是如假包換的文官,除了景翊之外,一家人斯文得連個會爬樹的都沒有,在冷月的印象中,許是因為總與番邦外使打交道的緣故,景竏是景家四個公子裏言行舉止最謹慎得體的,最奔放的舉動也不過就是在背地裏罵罵那些各有奇葩的番邦來使罷了。
所以哪怕眼睜睜地看着這副爬牆的玩意,冷月還是有點兒難以置信。
「你是,從牆上摔下來的?」
景竏有點兒艱難地轉過頭來,恨恨地往牆頭上看了一眼,順便也恨恨地看了一眼好端端的冷月,「你翻過來的時候就不覺得牆頭上結的那層冰特別滑嗎?」
冷月驀然覺得剛才那種快被自己蠢哭了的沉重心情莫名的好了許多。
到底是剛從東齊回來的人,氣質果然就與眾不同了
「景大人,是不是太子爺不肯見你,你才」冷月猶豫了一下,把到了嘴邊的「狗急跳牆」換成了一句「出此下策」。
景竏揉着險些摔折的腰咬牙道:「跟你一樣,來找太子爺商量件事,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罷了。」
冷月被那聲「跟你一樣」說得一怔,但見景竏大部分的注意力似是全在那副差點兒摔散的骨頭架子上,只當他是隨口那麼一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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