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聽得眼睛都亮起來了,連忙對至衍道:「那我們就留幾天,有什麼事等過完中秋再說。」
至衍不置可否。
等到小二離開後,至衍才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去後山拔草嗎?」
姜桃納悶道:「為什麼?」
至衍的手指在她眼睛上輕輕拂過,當他再次鬆開的時候,姜桃看見自己的身上竟然牽出了一根綠色的線,一直往門外去。
當她推開門,卻震驚了,綠色的線密密麻麻充斥了整間酒樓。
至衍說:「這叫做因果線,是專為凡間準備的,有了因果,才有輪迴。所謂修仙,就是要斬斷所有因果,只可惜身在凡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讓你來凡間,就是不想你沾上因果,而後山的草,就是你身上的因果,因此只有你自己能拔。」
姜桃怔了。
至衍問她:「你想成仙嗎?」
姜桃茫然了。
她沒有什麼修仙的願望,只是想有東西吃,然後能和儲備糧待在一起就好了。
她問至衍:「成仙了,就不能來凡間了嗎?」
至衍道:「最好不要,有了因果就有了掛礙,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姜桃猶豫了:「那……我想想。」
這頓飯她吃得心事重重,當然,也沒少吃就是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之衍和姜桃便暫時留在了梁城。
姜桃是個不操心的性子,前一晚還在憂愁着是成仙還是來凡間玩,第二天就已經把煩惱忘了個精光,拉着至衍滿梁城的尋摸好吃的去了。
至衍既覺得無奈,又覺得情理之中。
要不是這樣的性子,當初也不至於剛見面就敢啃自己一口。
很快,中秋就到了。
明月當空,將凡間照得宛如白晝。
梁城的主街道上,兩側的店面都亮起了燈籠,還有不少叫賣着小吃的小販們。
姜桃拉着至衍在人群中穿梭,從街頭逛到街尾,幾乎把每一樣小吃都吃到了。
只是在進入酒樓之前,她還是遲疑了。
至衍的話,又一次浮現在她的心頭。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至衍:「一定要選擇嗎?」
至衍雖然表情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毫不留情:「是的,必須要選擇。」
姜桃看着近在咫尺的酒樓,她都能聞到月餅的香味了,可另一邊卻是至衍。
她根本就無法抉擇。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小二竟然看到了她:「姑娘,您來了,怎麼不進來啊,您等着,我去給您拿月餅。」
姜桃無辜地看着至衍:「我沒有選哦,是他看到我了。」
至衍:「……」
姜桃拿着月餅喜滋滋地吃着。
正在這時,人群傳來騷動:「去放河燈咯~」
姜桃想起小二之前說的,連忙拉着沈之衍去湊這個熱鬧。
此時的河邊已經圍滿了人,有不少人已經將蓮花燈放了下去,河裏星星點點宛如佈滿星子的夜空。
一旁還有不少小販在叫賣蓮花燈,一個小女孩見到兩人,連忙舉着手中的籃子道:「哥哥姐姐,買一盞蓮花燈吧,許了願,仙尊會保佑你們的!」
仙尊本尊:「……」
姜桃卻笑眯眯掏出銀子:「來兩盞。」
然後她遞給至衍一盞,故意問道,「儲備糧,你要給仙尊許什麼願呢?」
至衍接過蓮花燈,薄薄的紙張中間是一根燈芯,比起那些修仙者的祈願來說,不知道粗糙多少倍。
可他看着姜桃閉着眼睛,虔誠的模樣。
心突然軟了下來。
如果是姜桃許願的話,他願意幫她實現。
姜桃許完願,立刻拉着至衍去放河燈。
可就在她的河燈進入水中的那一剎那,河面上忽然無風起浪,她的那盞河燈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到了最中間。
燈火大作,然後瞬間熄滅。
幾乎是同時,至衍也聽到了姜桃的願望。
「我想要一直和儲備糧在一起,也想來凡間玩。」
他睜開眼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而就在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是仙尊顯靈了!是仙尊顯靈了!」
頓時,人群中就像炸了鍋一般,不少人狂熱地跪拜,還有人則拼命往河邊擠去,那個賣河燈的小女孩因為一直在推銷,離河邊原本就近,被人這樣一推搡,便直直地往河裏掉去。
姜桃一眼就看到了,立刻將身旁的人撥開,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河邊,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
她一把將小女孩抱了上來。
小女孩驚魂未定,抓着她的衣襟大哭起來。
姜桃手足無措,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至衍。
至衍卻還在被剛剛那一幕震撼着。
對饕餮來說,吃是本能,但救人呢?
他能看到姜桃身上又牽出了一根綠色的線。
她的因果,似乎與自己想像的不同。
只是雖然還沉浸在震驚中,他下意識地接受了姜桃的求助,輕輕抬手放在小女孩身上,溫柔的氣息拂過,漸漸將她安撫下來。
這時,女孩的母親找來,抱着女兒就大哭起來,又拉着她給兩人下跪道謝。
姜桃把兩人扶起來,至衍又用同樣的方法安撫了兩人,這才離去。
在回去的路上,至衍問姜桃:「你為什麼要救她?」
姜桃納悶道:「可是我不救她的話,她就會淹死啊!」
至衍道:「她是凡人,死了以後會進入輪迴,擁有新的人生。」
「可是那不一樣。」姜桃說道,「她認識的人不一樣,她的母親不一樣,嗯……」
她指着自己身上那些虛幻的綠線道,「就連這些因果也不一樣啊,這樣,她就不是她了。」
姜桃看着他:「儲備糧,就算你以後再見到一隻饕餮,那也不是我了。」
至衍久久無言。
他第一次覺得,他對姜桃的了解太淺薄了。
兩人在梁城過完了中秋,至衍卻沒有說要回去。
姜桃就裝作不知道,又拉着他去了宛城,相比於梁城,宛城又是不一樣的風景,更重要的是,宛城的美食也和梁城不一樣。
姜桃每天拉着至衍大街小巷地跑,不僅吃美食,還混到市井去聽八卦,有時候還要見義勇為一下。
她活得肆意,絲毫沒有被所謂因果束縛。
她想的明白,反正就是回去拔草嘛!
拔一棵也是拔,多拔幾棵也是拔,沒什麼區別。
而至衍,似乎也對她放任自流,不再問她到底選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