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鎮眾生第四章 太虛門

    「陸兄客氣了。」

    陳公子微微施禮，輕皺眉頭，有些厭惡陸源行為。嘴上雖然說着客氣，臉色卻冷下來。不過陸源不為所動，迎着陳公子不悅的目光，眯縫着眼，似笑非笑。

    眼看場面將要陷入尷尬，女管家在這時柔柔開口，「東家，接下來請容妾身登台一試。」

    聞言，陸源身子一怔，因為自己垂在身後的手一股冰冷，似乎軟玉般水嫩細膩的觸感，回頭一看，這才發現素檀正牽住自己的手，鎮定自若，一臉淡然。

    「好好好，去吧去吧。」

    陸源頓時眉開眼笑，駕輕就熟拍了拍女管家冰清玉潔的手背，給她讓路，望着女管家登上高台，絲毫未理會陳公子更加難看的臉色。

    素檀這些年為陸家付出太多，陸源無以為報，早把女管家視作自家人，他承擔所有苦楚也就算了，又怎能容許女管家受半點欺負。

    哪怕對方是丞相獨子，陸源也絕不會讓步半點。

    那一邊，女管家蓮步婀娜，輕盈登上高台，下一刻，光芒萬丈，在其上空，投影出一幅迥異於陳公子的奇異景象。

    雲霧裊裊，綻放柔光，將黑暗的深淵照亮，一株參天神樹矗立，根系成千上萬，牢牢紮根薄薄冰層之下，滲透進冰層更深處的冥冥幽暗中。

    這株神樹有些像槐樹，又有些像楊樹、柳樹、桑樹，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從不同方向、不同遠近觀看都有新發現。

    依舊是深淵薄冰，只是女管家的淵源特殊，在那株變幻莫測的參天神樹鎮壓下，本來陰森恐怖的深淵映襯得如夢似幻，宛若仙境。

    連盤坐虛空的老道人都動容，睜開雙目，兩道精光射出，震驚當場，「『神木不朽之體』！」

    妹妹在信中提到過，除了陳公子這樣稀鬆平常的體質外，世上還有諸多駭人聽聞，與眾不同，億萬中無一的特殊體質。這等體質，一旦修煉，同境無敵，但凡納入各方勢力，必被重中之重培養，視為門派崛起的關鍵。

    太虛門之所以設立這一關「登台觀淵源」，便是為了尋找出那些特殊體質，日後着重培養。

    妹妹就是因為體質特殊，才會在十年前被邋遢老道一眼相中，無論如何都要收入門牆。

    現在看來，素檀同樣體質特殊，只不過十年前她為何沒被邋遢老道相中，這點陸源暫時還想不通。

    「好好好，這天地元氣貧瘠之地，能遇如此體質，不虛此行！」老道人撫須開懷大笑，抬手一指，一道金光籠罩女管家，金光迅速凝結，化為一枚玉符，「你不單通過考核，貧道還要送你一道護體仙符，這塵世尚有什麼心愿未了，儘管去做，自有貧道替你承擔。」

    「多謝前輩。」

    上空投影消失，接過玉符，女管家施禮道謝，盈步走下玄金高台。手中玉符綻放金光，將她映襯得宛若神祇，平添一種神聖不可侵犯之感。

    「東家。」

    女管家走下來第一件事，是向陸源微笑施禮。陸源圍着女管家打轉，嘖嘖稱奇，欣喜異常，「難怪素檀你這麼厲害。」

    身具「神木不朽之體」，這就是女管家不凡的原因，自己一直猜錯了，還以為素檀是修士，原來她力大無窮，身手矯捷不凡，過目不忘的根源是她擁有億萬中無一的可怕體質。

    稍微平復下激動，未理會一旁臉色難看的陳公子，陸源喃喃道了句「到我了」，接着有些緊張地登上高台。

    自己這點斤兩，若非作弊，根本念不來《清淨普心咒》。

    即便念下來，也是勉勉強強，那位盤坐虛空的老道掌控整座飄渺山，陸源不信自己這假冒偽劣，能逃過老道法眼。

    不過老道自始自終都沒為難陸源，不明所以的他惴惴不安踏上高台。

    「嗯？」

    一登上高台，才發現腳下玄金台上，篆刻無數符篆，與此同時，仿佛過電似的，從腳底升起一股玄妙力量，好像有萬千隻手在身上不停摸索，摸骨探脈，掃遍自己全身，尤其集中肚臍下一寸。淵源位置，有種被看通透的奇異感覺。

    驚疑過後，陸源抬頭，仰望上空，只見一幕恐怖駭人的景象浮現。

    望不盡無邊黑暗的深淵，迥異於陳仲和女管家，底部不是薄冰，而是一座萬丈冰山，冰山之大，連玄金法陣都無法完全投影出來，只能見到半山腰。

    冰山散發的寒氣濃若實質，似乎連空氣都能凍結。

    「這便是淵源沉重的根源，也是眾生無法修煉之所在，淵源里鎮壓如此一座冰山，任何法力都將凍得湮滅，不能修行。天下蒼生，但凡無法修煉者，皆因如此......」

    此情此景，讓老道感慨萬千。

    「還是被發現了？」

    陸源一個激靈，自己終歸是靠作弊才能通過考驗，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上空那座冰山甫一出現，道觀溫度立刻降低，可就在這時，隨着老道一席話，內心不安，瞬間宛若冰山般冰冷的陸源，懷裏驟然升起一陣溫暖。

    「這塊石頭......」

    細心體會，溫暖來自那塊得自爹爹的古怪石頭，研究石頭這麼多年，這塊貌似普通的石頭第一次有了變化。而且石頭所在的胸口處，那股過電的感覺蕩然無存，似乎全被石頭吸收，在此之下，石頭溫度越來越高。

    「以你資質，想入天下任何門派，定然不得，但我太虛門創派祖師，八千年前天下第一人，留仙古石碑，不受淵源約束。憑你之聰慧，日後好好把握，莫辜負了今日機緣。」

    就在陸源一邊注意石頭，一邊擔心自己將被驅逐時，盤坐虛空的老道施施然開口，他所說的聰慧，是指陸源能夠在山巔平台，迅速猜測出考核關鍵，勉強完成考核這件事。

    而聰慧之後的那句話，剎那讓陸源震驚，緊接着欣喜若狂。

    「我沒有因作弊被逐？！！！」

    還未等陸源平復激動，在他心底，在素檀和陳公子聽不見的情況下，響起老道威嚴聲音，「有人曾吩咐，若升仙大會有你，須適當放寬......陸源，你着實有幸。」

    「原來如此。」

    陸源這時才恍然大悟。

    老道說的那個人，是妹妹的師父，也是太虛門輩分最高之人，妹妹信中特別提到，她曾向師父懇求，不過並未得到答覆。

    所以這次升仙大會能否成功，陸源也沒有底。

    可從結果看，顯然，自己成功了。

    如此一來，自己就能按照妹妹所說，拜入守山一脈，成為太虛門的守山人了。

    所謂「守山人」，這一脈修煉仙古石碑，在太虛門地位特殊，不拜祖師，且這一代守山人，修為通天，當之無愧的太虛門第一，就連妹妹的師父，都遠非敵手。

    「給爾等一月時間，了卻塵世恩怨，然後在家靜候仙鶴接你們入太虛門罷。」

    老道手一揮，他們三人在道觀消失，再一眨眼，已經身處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