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7第6章 想好了嗎

    我掛掉了電話，頭髮上的水珠不停的滴下來，我的腦子裏是一片蒼白的，我想起來以前看的那些狗血電視劇，每當女主角遇到身世這種事情的時候，她們的反應不外乎有四種：憤世嫉俗型感覺所有人都欠她，哭天搶地型感覺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疼，突然失憶型，離家出走型。我勒個蒼天呀，為什麼我遇到這麼狗血的事之後這幾種反應我無論選哪一個都覺得自己嬌情啊？

    我用力晃了晃我的腦袋，不想了，什麼跟什麼啊？我帶着爸去曬太陽了，這麼好的天氣不要浪費呀。爸站在陽光里笑得格外燦爛，我買了一個小風車送給老爸，老爸拿着風車含糊不清說：「風車，你從小就喜歡玩。」我也陪着他笑了，眼睛卻不自覺的濕了，我胡亂地抹了一把臉：「爸，你記得我是誰，對吧！爸，你什麼都沒有忘，對吧！爸，我……

    爸，我其實早就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女兒，我上初中的時候體檢，我的血型是ab型，而你的血型是o型老媽的血型是a型，我的生物課雖然當時學的不好，也知道你們兩個的孩子不可能會是ab型。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努力用我的方式去愛你們，我一直假裝不知道。爸，我的演技是不是比你和媽的演技要好很多。爸，我很明白心裏永遠藏着一個秘密天天面對不知道秘密的人要若無其事有多難。爸，讓我永遠不知道秘密不好嗎？」

    等到我和爸回到家裏，老媽已經做好晚飯，很意外地這頓飯吃得格外平靜，我不時給爸夾菜，媽也沒有再提起關於相親或者關於身世的話題。我偷偷地去瞄媽的臉，今天的她太過平靜，一切都太過從容，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而後的幾天裏也是同樣的風平浪靜，靜到我開始懷疑那天是不是我自己出現的幻覺，我開始安慰自己那天只不過是老媽太累了，這篇兒已經過去了，老媽不會再提了。

    事實上我遠遠不了解我媽的性格，又是一個毫無徵兆的下午，我一個人窩在沙發看着我心愛的泡沫劇，媽再一次十分鄭重地坐在我的身邊，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覺告訴我這個時候要快點逃從媽眼前消失，這次我沒有再自作聰明的以為她還是為了讓我去相親而故意煽情。

    可是正如我不了解媽一樣，媽對我是相當了了解，媽的眼睛靜靜地看着我直接說：「老實坐下，哪兒也不能去。」我無奈地低下頭氣惱自己對媽的言聽計從，我一直沉默着不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怕我無論說什麼都會傷了媽的心，這幾天媽一直太過平靜，我知道越是平靜媽的心裏越是波濤洶湧。

    就是我反覆掂量如何開口時，聽到媽問：「我那天讓你寫的東西，你寫好了嗎，怎麼過了好幾天了你什麼信兒都沒有了，是寫好不想給我呀，還是別的原因？」我當時腦子正在盤算着怎麼和媽好好談談，一時沒有跟上媽的思路，我直接就問道：「寫什麼東西呀，我怎麼不記得了？」我真的沒有裝失憶，在那一刻，我的腦袋真的死機了，一片空白。

    我看見媽的手握得緊緊的，這是平時我媽訓我前的習慣動作，我暗自竊喜，老媽終於正常了，終於不再逼着我去面對所謂的那個秘密了。可是隨後媽的手鬆開了，我抬起頭努力去看媽的表情，我從媽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我開始討厭我自己的無能為力了，這個時候我也終於想起來媽剛說的東西是什麼了，就是秘密揭開的那天媽讓我寫出我對這個家的看法。媽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要給我嬉皮笑臉的，我讓你寫的東西，你到底寫好了沒有，說。」

    「媽，我，我沒有寫。我對這個家沒有什麼看法，我寫不出來，媽，你知道我從來也寫不出現實生活中的感受，你不要再問我了好不好？」我努力讓聲音平和努力讓自己直視媽的眼睛。

    「好，你寫不出來是吧，那好，你現在就直接給我說，從你有記憶開始這個家是什麼樣的，你來到這個家最大的感受是什麼，你想好了嗎？」媽並不打算輕易放過我。雖然我不能理解媽為什麼一定要問我對這個家的看法，但是我卻很清楚媽這次真的下了很大決心在逼我面對我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好吧，我面對。我不自覺的握緊了自己的手指，我能感覺到手心出了汗有些粘讓我很不舒服。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了起來：「媽，你說的那個秘密對我來說早就不是秘密了，我上初中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那時學校的體檢我的血型和你們都不一樣。不要再問我對這個家有什麼看法了，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媽聽完我的話失神地坐着不動了：「你早就知道，那時你才多大，為什麼這件事我不知道？你竟然忍了這麼多年。」媽像是在問着我，又像在問着她自己。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坐着，離得好近，又感覺好遠。事實說明，我們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永遠都是聰明的傻瓜，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