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煉假
躺在地上塗山君側首望去。
來人八尺身形。
一頭黑色的長髮被隨意的紮起。
青年面孔。
身着繁複的法袍,像是某種冕服。
青年站定在不遠,瞥了塗山君一眼。
淡淡地說道:「你也別怪我切斷法力,你很強,卻還不夠強,就算讓你抽空法力,也根本無法擊敗手持神兵的頂尖大聖。」
「與你三分力氣施展神通,已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塗山君望向着天空。
星漢燦爛。
羅天鵬沒有再出手。
在他眼中那陌生聖人已經不足為慮,如果沒有師門寶物救助遲早都會消亡。
看對方的樣子很像核心弟子卻又疏離宗門,該是回天乏術了。
此刻勝券在握的羅天鵬恢復往日風采,如同一位君王般從容不迫笑着道:「原來是小教主到了。」
說着目光探尋起來,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你在找他?」
小教主伸手平舉,取出一隻閉目頭顱。
頭顱的主人,正是為羅天鵬鞍前馬吼後的四大堂主之一的書先生,此刻只餘下一顆頭顱飄搖。
頭顱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就連神情也極為放鬆,不過其中蒼白卻毫不掩飾的暴露在眾人面前。
羅天鵬的面容劇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沒想到被他依仗為心腹的書先生死了。
死的悄無聲息,連神魂都不曾逃回。
羅天鵬長嘯一聲,怒嘯如九天君王傳來的撼地軍令。
「不必召喚他們。」
青年教主平靜的說道:「就在你與乾老鬼交手又被這兩人牽扯的時候,你的四大堂主,五位高手,一十二位副手,一個不剩盡數被斬殺。」
說話的同時一指:「除了他鹿驚殺,你早已是孤家寡人。」
聽着小教主說的話,羅天鵬急火攻心猛的吐出一口鮮血,沉聲道:「不可能!沒有人能這麼快殺死他們。」
「有。」
「誰?」
「我。」
清冷的聲音自遠天傳來,一道身影在空間扭曲時顯化出來。
「姑蘇……翠光!」
羅天鵬死死的盯着走來的修士。
看向站在青年教主身後的姑蘇翠光。
那恭敬的神情讓羅天鵬猛然一驚,背後泛起了涼意。這世上有誰能讓姑蘇翠光露出如此神態,是族老還是天王?
不,都不是。
唯有教主。
羅天封。
他就再怎麼遲鈍,都已明白。
這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可怕的圈套。
他不僅鑽入圈套還替羅天封清剿了乾族老,同時也將自己的北地中堅力量完全葬送。
那可是五位聖人,七位半聖,九位巔峰化神。
是他千年積累,也是最忠心於他的力量。
這般沉重的打擊差一點讓這位北地的天王難以支撐自己的身軀,他徹底敗了,縱然能再殺死羅天封和姑蘇翠光他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控制大教。
這二十一位跟隨他來的子弟,分明也是他的家底。這二十人,不是二十位修士,是他北地的基本盤。
沒了他們,北地也將不再信任他。
噗。
一口逆血噴出。
羅天鵬面色驟然蒼白。
鹿驚殺放棄對羅蠻平的追殺轉而護衛在羅天鵬身旁,像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影,想要上前攙扶羅天鵬。
羅天鵬微微擺手,示意他不必上前。
如果說剛才的羅天鵬意氣風發如君臨天下的王者,那麼現在他像是個亡國之君,勉勵支撐自己的身軀:「你不可能還活着,我親眼看見他砍下了你的腦袋。」
「固於虛空的大陣湮滅了你的神魂。」
「組織辦事,我從來都是放心的。」
那是一個周密的計劃,就算羅天封是頂尖大聖,堪稱聖王,在二十八位煉虛境修士的圍攻下依然要身隕,並且,在那麼嚴密的防護下,不可能會讓一位頂尖大聖的神魂逃走尋找重塑身軀的機會。
「你猜的不錯,我並沒有活。」
「逃出來的只是一道殘魂。」
「我利用了一些手段延續着自己的生命。」羅天封平靜的為左天王講述。
說話時,伸出了手掌,鑽入天空雲層的一道黑紅色光芒化作長龍被他攝拿到手中,凌空這麼一攥,化作丈許魂幡。
說着取出禁錮起來的神魂送入幡中。
剛好就是一道界聖。
「所以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伴隨着書先生的神魂融入尊魂幡,身為魂幡主魂的塗山君進入到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
無窮生機在體內大界匯聚奔走。
有了煞氣的補充,塗山君盤坐於大槐樹下,內視神靈明死境。
天地蒼茫,高山闊海,業火燒不盡百世,陰風怒犁寰宇,時值地水火風齊全,大界新生卻只有無邊的生機在境內遊蕩。
轟隆。
雷霆落,檐角生。
雙掌捻印掐訣的塗山君吟誦起不死道法。
一方大界出現在他的手中。
與此同時,他的背後浮現出一座上窮碧落下黃泉的鑾輿神龕,塗山君再睜開眼的時候變成俯視的視角,他看到了道觀,看到了遠天的大城也看到了道觀槐樹下的身着黑紅色道袍的身影。
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捨棄那具『弱小』的身軀,如果他能夠捨棄身軀是不是就能以這一誕生自大界的先天身上開始修行。
或許已不需要修行。
頭頂那豈不是三花聚頂。
腳下也驟然騰雲。
妙法天庭神宮就在遠天迎接他位列仙班,左右仙絮環繞在他的身側。
坐下的鑾輿神龕在千萬惡鬼的拖動下緩慢前行,卻堅定不移的向着遠方的那道篆刻仙門的神路走去。
塗山君望着遠方的祥聖和無邊的光芒,眼中閃過失望的神色。
「三花聚頂本是幻,腳下騰雲亦非真。大夢一場終須醒,無根無極本歸塵。」
紅塵濁世,苦海無涯,若無渡海的筏子,單靠着法相,真的能抵達仙路的終點嗎。
如果成仙需要他人迎接,需要一座天宮承載,那這是什麼仙?人仙、鬼仙、紅塵仙,還是……神仙。
「我的身軀當真弱小嗎?」
法相開口了。
宛如天外雷音,亦如荒古傳來的呢喃,空靈中帶着難以言述的沙啞。
那具盤坐在樹下的身影並不弱小,也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