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半醒兩天,第三天早晨,羅伊的燒退了下去,人也甦醒過來。照顧他的老兩口不由重重鬆了口氣,他們這幾晚上也是擔驚受怕得夠嗆,尤其是看到同行的獨眼傑克和守夜人滿身血污還帶着傷,以為會再次失去這個孩子。
蘇茜大媽坐在草蓆邊,緊緊抓着他的手,微微浮腫的臉上滿是慈愛,
「墓園的事我們已經聽湯普森說了,弗萊徹一家命該如此……我相信他們會在梅里泰莉女神的國度里團聚……你已經盡力了,孩子,不要再胡思亂想,妄圖接近那個怪物。現在就給我安心臥床休養。你要是沒了,讓我和老摩爾怎麼辦?!」
羅伊看着父母關切的眼神、蒼老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一絲愧疚。
他還記得半昏迷半清醒中,老兩口輪流陪伴在他身邊,不時給他餵煮爛的食物,這兩天恐怕都沒怎麼閉眼。
但他沒辦法……明明北境戰爭還沒降臨,突然冒出一個恐怖的墓園怪物,帶來致命的威脅。
這個糟糕的世道。
天災人禍,未知的威脅不會給他時間慢慢發育,他必須主動尋求成長。
昨日那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絕不想體驗第二回。
「老爹,村子裏怎麼決定?」
「前天村長就坐馬車去城裏面找了領主老爺求救……」老摩爾語氣滿是不確定,在場三人心底都明白,下波薩達的領主不是什麼大善人,這種偏遠的小村子死上幾個人再正常不過。領主老爺的士兵只有收稅的時候最積極,對付怪物保准跑得比誰都快。卡耶村,頂多會來個人不痛不癢地問幾句。
「同去的人在城裏的佈告欄貼了一張告示,等獵魔人接下委託。一兩個月吧,總會有消息的……你就別操心了。」
羅伊嘆了口氣,心中仍然很不安。
床上躺了兩天,躺得整個人生鏽,他想出去走走,去酒館看看老傑克。但在老兩口的強烈要求下,一直躺到中午才得以脫身。
村子裏瀰漫着一股異樣的氣氛。街上零星幾人來去匆匆,眉宇間掛滿擔憂和惶恐,往日裏在路邊寒暄的人走了個精光,村子外面的農田也沒了辛苦耕種的身影。
大部分村民躲進了家裏,透過窗戶緊張兮兮地打量外面的狀況,誰也不知道墓園的怪物會不會跑到村里來擄人,不得已停止了一切日常活動。
偶爾有房子裏穿出孩子的哭鬧聲,男女的吵架聲,更增添了不祥的感覺。
村子中央原本掛滿蛛網、閒置許久的佈告欄被清理乾淨,重新掛上一份委託。可惜羅伊認不得幾個通用文字。
等到了酒館,傑克正獨自坐在酒櫃前出神。
老頭腰間的傷口換上了潔白的繃帶,身上冒着濃濃的草藥味,面容疲倦、眼中泛着血絲,精神狀態糟糕。一夜間失去了普西格跟隨他數十年的好友,整個人蒼老了很多,鬚髮染上了刺眼的雪白,獨眼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來了,孩子,身體好些了嗎?」
「嗯,全好了。」羅伊坐在他身邊,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該說啥,那晚他只是一個逃兵。
「陪我喝一杯吧,」老傑克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倒上了兩杯酒,並非酸甜的果酒,酒精味相當刺鼻,「老夥計走了,卡耶村就再沒人陪我喝着矮人烈酒打昆特……」
「敬普西格!」羅伊心頭一顫,猛然端起酒杯一口灌下,濃烈而灼熱的烈酒在他胸膛里點燃了一把火,讓他下了一個決定。
「再來一杯,敬弗萊徹……」羅伊深吸一口氣,頓了頓,「以及小鼻涕蟲。」
等他發泄似地喝得面紅耳赤,老傑克阻止了他的動作。聊了聊這幾日的情況。
村子派人去下波薩達城區兵營求救,卻毫無意外被拒絕,正如羅伊之前想的,若不是發生大規模的怪物作亂、盜匪入侵,軍隊根本不會出動。
還有件事老摩爾夫妻沒告訴羅伊,卡耶一共死了四個人。
除了屠夫弗萊徹父子、鐵匠普西格外,這兩天又有一個村民失蹤,這愣頭青也許是不想活了,傍晚時分獨自往墓園跑去,結果一去不返。
普通人遇上那玩意兒只有被虐殺的份兒。
羅伊聽完,欲言又止,但看了看老傑克糟糕的狀態,把話吞進肚子離開了酒館。
事實上,作為沉迷過遊戲的玩家,他對天球交會帶來的各種魔物都做過了解。現在回想起來,他有九成把握能確定,那頭盤踞墓園的怪物是一種名為墓穴女巫的嗜血生物。喜歡用暗器一樣的長舌對屍體敲骨吸髓,如果屍體吃光了,某些特別兇惡的個體,會前往人類聚集地狩獵,將抓來的活人埋入地底等待腐爛後再享用。
更關鍵的是他還知道這東西的弱點。
墓穴女巫通常會在靠近墓園的地方安家,就像這隻直接霸佔了守墓人貢格爾的房子。但它們有個很大的弱點——害怕陽光,在白天戰鬥力會大幅度下降。
但就算他說給村民聽,會有人相信?他又該如何解釋消息的來源?
不能湊齊十幾個人,就算面對削弱版的墓穴女巫仍然起不了大作用。
……
鐵匠與屠夫犧牲,村子裏也沒有繼承財產的親人,蘇茜那個三代以外的遠房親戚不算。
他們留下的產業暫時被村長管理,一旦確認死亡,羅伊認為,大概其中一部分會被貪墨,一部分會被士兵獻給下波薩達的領主,最後一部分留下來作為僱傭獵魔人的報酬,一百克朗?
兩家的錢財和值錢的東西都被村長取走保管,但他們房子裏還留着別的東西。
羅伊偷偷溜進鐵匠家進行了一番大掃蕩,五十多支弩箭,一把半新的鋼劍、火把、油脂,以及幾根結實的麻繩統統藏進儲物空間。
在屠夫家則取走了幾十磅留存的生肉,儲物空間裏,一切物品都處於靜止狀態,食物、生肉之類的東西永遠不會變質。
他還如願從衣櫃裏找到拳頭大小一袋子黃色藥粉,弗萊徹平日裏用來麻醉動物的藥粉,指甲蓋大小的量兌水餵下,幾分鐘就能讓兩百磅的牲口失去行動能力。
這藥粉也是他計劃的核心。
儲物空間被塞得滿滿當當。
最後羅伊帶走了那把被屠夫使用了十多年、殺死無數動物的短刀。
整把刀小臂長短,呈船型,刀刃鋒利雪白,刀身和刀背黑褐色,是被積累多年的動物血液染成這般模樣。再怎麼沖洗,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血氣。
「弗萊徹大叔、小鼻涕蟲,鐵匠大叔,如果有機會,」羅伊在心中發下誓言,「我會用這把刀替你們報仇,割下那雜碎的腦袋!」
與狼群和墓穴女巫的戰鬥,已經讓他的想法發生改變,他更深刻地意識到身處之地不再是從前和平的世界,想要通過躲藏和逃避獲得安寧,只能得到相反的結果。
失去了屠夫學徒這條穩定的經驗來源,羅伊打算換個更快的方式,冒點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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