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眨眼就到了那個晚上。
寥落的星辰在深邃的夜空中閃着光,其中最亮的那一顆指向飽滿的一輪月亮。
月光溫柔灑落到庫里河邊,隨着河水靜悄悄地流淌。
一陣霧氣涌了起來,籠罩住左岸的橡樹林與右岸的田野。
獵魔人就藏在霧氣邊緣,一根長滿青苔和菌菇,橫臥於野地的枯樹邊,徹底融入林間的黑暗。
暗金瞳孔轉向不遠的河邊,月光照出一位孤獨的少年——亞麻外套、黑髮碧眼,大概十五六歲,蹲在河邊濕潤的黏土和鵝卵石上,動作嫻熟地安放小巧精緻的捕魚陷阱、魚簍…
然而獵魔人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肩膀時不時地顫抖一下。
他在害怕。
哪怕一位身經百戰的騎士,在黑沉的深夜引誘一頭「狼人」,也難以保持平靜。
即便他身周銘刻着一個防護型的魔法陣。
野獸般暗金的瞳孔穿透夜色,看向河對面,距離「誘餌」二十米,一片茂密及腰深的象草里。
羅伊戴上了偵測墨鏡。
頓時,視線中清晰地出現了超過二十處散發異常熱量的紅色光團。
有的光團旺盛、有的稍弱。
「二十位白薔薇的騎士、以及女術士特莉絲·梅里葛德。」
他們身上沒有代表氣味的顏色,大概是使用了某種特殊隱藏方法,是以躲過了獵魔人感官,一定程度上也能蒙蔽「狼人」。
但他們從根子上就是錯的,他們選錯了敵人。
……
紅髮女人迎面爬在粘稠、冰冷的泥土裏,大氣不敢喘。
泥土弄髒了她華麗又精緻的衣服,她卻毫不在意。
車矢菊般的眸子透過縫隙觀察着那位勇敢的騎士學徒。
一股土腥味兒和青草的香氣徘徊在鼻腔,葉片一下一下刮蹭她光滑的臉頰,螻蛄和蟋蟀不時從她撐着地面的胳膊、帶滿戒指的手指、胸前的護符、豐腴的大腿間爬過。
讓她瘙癢難耐。
她儘量控制着急促的呼吸,忍受着夜裏的微涼。
她心頭忽然有所明悟,凱拉的話不無道理,一位高貴的術士,為何要來趟這趟渾水,像個農民,不,像頭不知羞恥的母獸一樣趴在深夜的農田裏,等待誰來寵幸?
好吧,為了所謂的刺激。
女術士眸子閃爍亮光。
呼吸變得更加微弱。
在她兩側的草叢裏,匍匐着一隊一身黑色甲冑,背後扛着盾牌,腰佩長劍,手纏加布里埃爾的白薔薇騎士。
他們表情莊重嚴肅有若磐石,安靜地盯着誘餌的動靜,他們的眼睛放着異樣的光芒,似乎服用了某種魔法藥劑。
他們的姿勢保持着警惕和一定的靈活性,一旦場中出現任何異樣…
頃刻便能發動救援!
……
夜色更深了,兩伙各懷鬼胎的人安靜扮演「屍體」,時間悄然過去了一小時。
月光隨着薄紗般透明霧氣,一同湧向河流盡頭。
傳說中的狼人似乎睡着了。
假裝擺弄魚簍的少年仍然緊繃身體。
他咬了咬牙,開始計劃第二步,突然從腰帶上的劍鞘里解下一把短劍,一手伸進微涼的河水,從魚簍中掏出一隻活蹦亂跳的鱸魚。
「唰——」
短劍乾淨利落地剖開了魚腹,然而他太不小心,用力過度,薄如蟬翼的劍刃同時割傷了他的大拇指。一縷鮮血滴落在河邊的土地上,散入空氣,隨着夜風散入未知的夜色。
少年含住傷口,繼續蹲在河邊,目光不停地左右打量。
隔得老遠,獵魔人都能聽到他那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跳。
草叢中的騎士們身體進一步收緊…身形如捕食的獵豹。
特莉絲柔軟的手心,滲出一抹冷汗,眼睛忽閃忽閃,手指死死盤住一縷紅髮。
這一刻,連空氣都陷入靜止。
「嘩啦啦…」
庫裏邊,仍然只有河水的流淌聲。
「沒效嗎?也對,這位騎士學徒的演技太過拙劣,」羅伊呼了口氣,遺憾地搖頭,「那頭狡猾的高階吸血鬼,想必不會上當。」
他就打算趁着夜色,回味一番和珊瑚一起划船的日子。
脖子上的徽章突然顫動起來,周圍的空氣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複合味兒,像是鮮血,又像是奶油…難以形容。
羅伊一把捏住了徽章,身體豁然繃緊,血管中的血液瞬間被點燃,他如臨大敵地四下張望。
而除了他,別的人毫無所覺,直到——夜色中傳來一道滲人的輕笑,
「哈——」
語氣透出像刀一樣尖銳的諷刺、以及捕食者盯上獵物的冷漠。
獵魔人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漆黑的夜空中出現一對猩紅的、流轉狡黠和殘忍的眼眸。
但他完全捕捉不到那東西的身影。
這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如墜冰窟。
好似有個未知存在向着他們脖子後吹着涼氣,他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卻按兵不動。
他們沒找到怪物的蹤跡,竭盡目力在夜色中捕捉。
特莉絲臉色雪白。
「不,這玩意兒絕不是狼人!」
她屏住呼吸一手死死握住胸口的護符,另一隻手摩挲戒指,隨時準備傾覆狂風暴雨的魔法打擊!
將那玩意兒轟碎成渣!
輕笑聲過後,又是難熬的死寂,如同暴雨之前,壓抑到了極點的空氣。
之前一切似乎都是他們緊張過度產生的幻聽…
眾人的心臟一縮一漲…莫名難受得想吐。
那玩意兒在折磨他們?
羅伊心頭剛產生這個想法。
對岸的象草叢開始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名騎士突然筆直地站起了身體,雙眼無神,如同傀儡一般拔出腰間的佩劍,刺向身邊的同僚。
「噗呲…」偵測墨鏡下,鮮艷的血跡在漆黑的夜空中潑灑出一道拋物線。
「噗呲…」第二名騎士起身,利劍冰冷果斷地扎向身邊的同伴!
利刃入肉聲,慘叫和悶哼,
瞬間打破寂靜的黑夜!
「敵襲,列陣!為了白薔薇,保持陣型!」一個嚴苛沉穩的男聲大喊。
霎時間,草叢中所有騎士涇渭分明裂做三股。
一部分一擁而上控制住兩名「瘋子」,
一部分拯救傷者。
最後十位騎士一手拔出長劍,一手舉起盾牌,結成整整齊齊的方陣,守衛在外圈,將其餘戰友牢牢保護在當中。
那位充當誘餌的年輕學徒見勢不妙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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