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也就是1150年左右,法師們覬覦獅鷲派所儲藏的珍貴魔法知識,在一個冬天的夜晚發動了可怕的襲擊。」
「鋪天蓋地的雪從飛龍山上滾落,瞬間掩埋整個凱爾塞壬。除了在城堡外夜觀星象的埃蘭大宗師,所有獅鷲派先驅都被壓在雪地以下。無人生還。」
「而埃蘭閣下將所有同胞埋葬之後,就遠走他鄉。」
「凱爾達呢?」
「我的老師因為一本魂器《影之書》,死而復生,延續了一百多年的生命,直到不久前,他發現《影之書》囚禁了所有死於雪崩的前輩靈魂,所以選擇玉石俱焚,將其毀滅,凱爾達老師和前輩們從這個世上解脫。」憶及這傷心的往事,柯恩還是難免表情悲痛,眼眶泛紅。
「這麼說這場大雪崩發生之時,我仍然被囚禁在地底下。」傑隆垂着頭,臉色有些難以置信,「所以我1155年脫困之後,回到家中,只看到一片雪地廢墟。」
「可我當時搜遍了整個凱爾塞壬,並沒有找到凱爾達啊?我甚至在那邊待了兩年,始終無人歸來,才心灰意冷地離開。」
「老師復活之後,在學校閉關研究了幾年的《影之書》,」柯恩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臉上帶着命運弄人的唏噓,「然後從1154年開始,又在外連續遊歷了數載,滿世界尋找埃蘭閣下的蹤跡,期間未曾歸家。」
「我和凱爾達完美地錯開了,與這個世上僅剩的戰友擦身而過?」傑隆仰頭望天,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苦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麼懲罰我?」
在場眾人均是為之心顫。
如此連續慘烈打擊,無怪乎他會崩潰。
橋洞下有了一段難熬的沉默,大家都沒說話,任由傑隆整理情緒。
過了一會兒,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橋洞下燃起了一堆篝火,溫暖的火光照出圍繞着篝火堆的,明暗變幻的幾張臉。
「然後呢,傑隆閣下,離開凱爾塞壬,到如今這一百多年間,你又是怎麼度過的?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唔…」傑隆·莫呂狼吞虎咽地吃起麵包,眼眶泛紅,那誇張的神態,就是餓了許多天的饑民,「凱爾塞壬和埃蘭老師一直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女術士不禁摟緊了身邊的獵魔人。
「我被關在地底下的三十多年間,就是它們支撐着我,我在枯燥的讓人發瘋的環境裏堅持了下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脫困以後趕緊回家,可它突然不在了,我、咳咳!」
光頭大漢遞給他一瓶東之東,
他潤了潤喉,
「整個世界就像崩塌了一般。我腦子裏只剩唯一念頭——學校不在了,但埃蘭老師還活着,所以我要找到他!」
……
「事實上…在我從監獄裏脫困的前幾個月…」傑隆深吸一口氣,「我隱約感知到過埃蘭老師…」
「什麼?!」柯恩大吼,驀地站起身體,嗓音高的嚇人,「你怎麼做到的?被關在地底下,如何與他交流?」
「不算是交流,確切地說是他單方面地向我傳遞信息…我之前告訴過你們,那暗無天日三十多年,我除了覓食和鍛煉身體,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冥想中度過。」
羅伊頷首,無怪乎這傢伙冥想能達到lv8的驚人水準。
「而那一天,我在冥想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一種異樣…」
「我聽到了一種遙遠而熟悉的聲音,銘刻在我靈魂深處,伴我長大…我集中精神分辨…原來那是埃蘭老師的呼喚。」傑隆黑漆漆的臉上浮現一抹血色,「他曾經告訴我,當冥想達到最高造詣的時候,就能蛻下塵世的軀殼——試着觸碰自己的內心,像打開一扇門那樣,讓精神和靈魂獲得自由,在冥想視界中向外探索,尋找熟悉的足跡。」
眾人略微俯身,更加聚精會神地聆聽這玄妙的描述。
「我是他的學生,失蹤了那麼多年,他肯定一直在尋找我。」
「而他終於找到了我…」
「我在冥想中看到了他,一切都霧濛濛的,我控制着精神,朝他漂浮而去。他的身體出現了無數個層層疊疊影子…」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卻又像個傀儡般的呆滯、渾渾噩噩…」傑隆放下了空蕩蕩的酒瓶,額間浮現深深皺紋,「埃蘭老師好像身不由己,受到某種東西的控制和洗腦…他當時極為艱難才暫時獲取自由。」
傑隆的聲音就像一隻飢餓的老鼠在啃噬柯恩的心靈,他忍不住脫口而出,「誰控制得了埃蘭閣下?」
「我不清楚。埃蘭老師從頭到尾只向我傳達了一句話——」傑隆·莫呂聲音一頓,眾人的心臟仿佛也被擰了一下,
「不要尋找!」
「不要尋找!」
傑隆的呼喊聲嘶力竭,響徹夜空,篝火被他的呼吸吹得劇烈跳動。
眾人不禁心頭一顫。
「他的精神後面,出現了龐大而漆黑的湖泊…讓我感到壓迫和恐懼,我想這是他的強烈警告。」
「但他沒有任何具體的描述,甚至沒有了解我艱難的處境,沒再和我聊上幾句。他又消失了。我感覺,他是被某種力量給強行拉走了!」
「我後來又反覆嘗試冥想,等待他主動聯繫我…可一百多年間,再也沒有過。」
羅伊揉了揉臉頰。
他突然感覺事情有點大條起來。
堂堂獅鷲派的創始人,世上最強的幾位獵魔人之一,居然陷入某種身不由己的可怕境地。
是誰控制了埃蘭?
以羅伊對整個世界的了解,一個懷疑對象立馬湧上心頭,可直覺卻又讓他不那麼確定。
光頭大漢若有所思,想起了與蛇派糾纏一個多世紀的宿敵,那群在戰爭前夜出沒,翱翔天際,散播不幸的幽魂騎士,曾經多次擄走過蛇派學徒,把他們轉化為同類。
埃蘭大師受到某種控制,是否與它們有關?
柯恩嗓音無比乾澀地問,
「可大宗師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讓我們不要去找他嗎?」
「我當時是這麼理解的,可我已經一無所有,我怎麼甘心放棄?」傑隆接着說,「離開凱爾塞壬後,我就把整個北方找了個遍…甚至還有南邊距離較近的幾個行省。可一無所獲,他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埃蘭老師,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傑隆語氣低沉,「那以後,似乎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
「我失去了所有的目標和動力。我回到鮑克蘭,守在最後拯救我的那個人,我的母親墳墓邊。」
「像個流浪漢,乞丐一樣,為她守墓。」
「往後一百年,你從沒回凱爾塞壬看過?」
「我不敢。」
眾人默然。
傑隆續道,「偶爾我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