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變得越來越暗,凝煙加緊步子回到巽竹堂,走進正屋卻不見葉南容的身影,桌上擺了飯菜,並沒有動過的痕跡。
夫君不在麼?定是等她太久,所以才去了別處。
凝煙從小就知道了什麼是人情冷暖,想要不被繼母針對,不讓祖母為自己擔心操累,她已經習慣了藏起委屈,習慣了討好,也習慣了把什麼是都怪到自己頭上,她垂下眼,懊惱自己應該早早回來,內心卻掩不住的感到失落。
裏間忽然傳來一陣水聲,緊接着就聽見腳步響起,凝煙抬起眼的時候還有些迷惘,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快走進裏間。
葉南容剛沐浴過,從玉屏後走出,身上還泛着水汽,僅披了件裏衣在身上,與進來凝煙對上視線。
「夫君。」凝煙不防看到他敞露的胸膛,水珠零零落落,聲音不由得變輕,低眸捏了捏手心。
和主動時如水的柔媚嬌態相比,此刻流露的羞怯更讓葉南容心上發緊,他忽略這讓他陌生的情緒,抬手將衣帶系起,「回來了,先去用膳吧。」
凝煙小幅度的點頭,然後轉身去衣櫥取葉南容的外裳。
她牢記着祖母的叮囑,嫁入葉家後丈夫就是她最大的倚仗,所以哪怕覺得羞恥,哪怕他冷待她,她也要努力讓他喜歡自己,方才實在是因為沒有準備,忽然就這麼撞見,才會如此窘迫。
她拿了衣裳重新走到葉南容跟前,臉上還有未退的紅暈,語調輕綿綿的說:「我幫夫君更衣。」
葉南容在她靠近的時候就下意識摒住了呼吸,隔絕那會令他感到暈眩甜香。
可隨着妻子踮起腳,手臂繞過他的脖頸,她身上的氣息還是自他的鼻息鑽了進來,宛如藤蔓,纏住他的呼吸,那些肌膚相貼的畫面就竄進了腦子。
他自認不好漁色,更不是妄性的人,可幾次同床,他都沒能維持君子之風。
想起高懷瑾的那番言論,葉南容沉下嘴角,嗤之以鼻,他又豈會是像他那般放任的人。
葉南容低下目光,凝上妻子如帶了勾子一般的美眸,他會被亂心神,無非是她一直在撩撥,若真的害羞,又怎麼會與他貼的這樣近。
凝煙拉起葉南容腰側的衣帶,雙手卻被他握住,輕低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我來吧。」
凝煙抬起眼帘,柔密的羽睫一扇,仿佛羽毛在葉南容心上刮過,生出細細的癢。
凝煙本想鬆開手,又想到楚若秋說過的話,腳尖挪上前一些,說:「馬上好了。」
尾音輕輕拖着,「還是我來吧。」
葉南容第一次感覺到有一種焦灼的煎熬,掌中的柔荑扭了扭,執着於一件衣裳,反而顯得他在意,他把手放開,任由凝煙替自己穿好衣衫。
兩人回到外間用膳,偶爾交談。
「你今日出府了?」
「嗯。」凝煙咽下口中的米飯,接着說:「幫母親去瑞福軒取衣裳,還去了悅來樓。」
葉南容已經知道她去悅來樓是因為什麼,並沒有再問。
凝煙便接着說:「我聽人說那邊可以押綢花,這才過去的。」
她押的誰,自然無需多言,她抿了個笑,「馬上就是殿試,夫君定能高中。」
看着妻子眉眼間與有榮焉的驕傲和喜色,葉南容也微微笑起來,旋即又凝下心緒,表妹因他而神傷,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夫妻和融。
凝煙感覺他冷淡下來的情緒,只以為他是在為殿試發愁,看到擺在一旁的食盒,起身去拿過來,「這是我從祖母哪裏拿的梅花糕,夫君也嘗嘗味道。」
葉南容不好甜,只點點頭沒有去拿,凝煙見狀又說:「這是江寧特有的糕點,是小叔特意帶回來」
她說着不自然的頓了頓,「讓祖母嘗新鮮。」
「是六叔帶來的?」葉南容詫異問。
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他知道六叔與祖母關係並不親近,六叔最初回京的時候,獨住在外頭的宅子裏,還是祖父過世,才般回來。
「嗯。」凝煙略有奇怪的問:「怎麼了?」
葉南容搖頭,拿了一塊放到嘴裏。
「如何?」凝煙期許的問。
大約是因為已經涼了,葉南容並不覺得味道有多出眾,點點頭說:「尚可。」
凝煙難免有幾分失落,葉南容不解蹙眉,只是評價一塊糕點而已,也值得她這麼多愁善感。
果然只有備受呵護的人,才會因一點不如意就傷感,若讓妻子去承受表妹所受的苦楚,恐怕早就崩潰。
葉南容沒法去苛責妻子,但愈發堅定了要將楚若秋照顧好的決心。
寶荔將為兩人特意燉的湯膳端上來,葉南容想起楚若秋憔悴的面容,吩咐道:「拿一盅送到松溪院給表姑娘。」
「這。」寶荔一時有些遲疑,怎麼忽然說到松溪院了。
葉南容說出口也覺得不合適,並非因為妻子的緣故,而是擔心以自己的名義送去,會令楚若秋多想。
「就說是夫人送的。」他說完對凝煙道:「我方才回來遇見她了,見她神色不佳,她親情單薄,你也是她嫂嫂,該多關心關心。」
葉南容把自己和凝煙歸為一體,便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對楚若秋都有虧欠,畢竟一切都是他與凝煙成婚導致的。
葉南容的話稱不上指責,凝煙卻感覺羞愧,夫君說的不錯,她是該多照顧楚若秋。
她對寶荔道:「快送去吧。」
寶荔面露遲疑,「可是就燉了兩盞。」
「那就把我的送去。」
寶荔點頭端了湯退下,寶杏在院中,見她出來,手裏還端着湯盅奇怪問:「怎麼了,可是不合郎君口味?」
寶荔搖搖頭,邊往外走邊把事情說了一遍,寶杏性子急,當即就氣悶不已,「表姑娘身世可憐需要照顧,那我們夫人就不需要照顧了?」
「好了。」寶荔左右看看,扯住她的袖子。
凝煙真心實意把湯給楚若秋的舉動,讓葉南容感到欣慰,他把另一盞推到她面前。
凝煙微微一愣,意識到葉南容是把湯給自己,很小的一個舉動,卻讓她心裏暖盈盈,她感覺到自己被在意,也渴望被人疼惜。
「趁熱喝。」葉南容道。
「夫君。」凝煙輕輕喚了聲,眼裏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拿過一個碗,將湯分作兩半,葉南容看着她忙活,直到半碗湯膳端到他面前。
「我與夫君一人一半。」
葉南容的心弦竟又被撥了一下,無序的跳動更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接過湯慢慢的飲,按下心裏的波瀾。
他始終不認為自己會如高懷瑾所言那樣,為美色所惑,他有他的清傲,他把一切反常歸為理所當然,若對一切毫無情感,又怎麼能稱之為人,何況他們是夫妻,朝夕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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