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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魏文魁第十一章、軍中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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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五年(199年)立秋日的前一晚,是勛更改了自己的作息習慣,早早便睡下了,然後才過半夜,就被迫在仆傭的呼喚下爬起身來。

    這時候的人們普遍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勛在成家立業以後,卻不知道為什麼,又逐漸恢復了前一世的習慣,晚上睡得很晚,早上起得很遲。一方面他終究是士大夫,即便財政再窘迫的時候,也不會點不起燈油,夜深人靜之時,正是讀書、作文的大好時光。當然啦,似曹操這類整天勞心之人,一般睡得也是很遲的,但他們還經常要趕赴早朝,不可能起得晚.是勛則不同啦,身掛侍中閒職,一般的早朝他是不用上的,雖然不可能睡到日上三杆,但也習慣卯時以後,也就是後世的七點鐘左右,才伸着懶腰從被窩裏爬起來。

    又非戰時,又無衙可上,雖然被託付了武器作坊的管理工作,身為主官,他又不用點卯——掐着卯起床是真的。

    然而這一日不同,他大半夜就哈欠連天地起來了,梳洗完畢,用了點兒甘氏熬好的小米粥,然後換上一套特別的衣裝。

    漢官的朝服一直是深衣、蔽膝,初為五等色,即春季着青、夏季着朱、季夏着黃、秋季着白、冬季着黑,東漢中後期因為明確了火德,故而逐漸統一為着絳,也就是赭紅色。然而這一天因為有盛大的祭祀活動,故而恢復古禮。朝官全都換上了黑色包緣領、袖的白袍——是勛也不能外。

    他雖然不用坐衙,不用上朝。然而大規模的國家祭祀活動,那是必須要參加的。

    換裝之後,乘車出門,前往許都的東郊。一路上陸續有車乘匯聚,行進速度越來越慢——好在大傢伙兒的目的地全都相同,還不至於交通堵塞。出東門後行不多遠,就到了祭祀場地,各自下車。歸班排隊。等到即將雞啼,也就是「夜漏未盡」之時,天還漆黑着哪,就在無數火把的映照下,在典禮官的引領下,百官齊跪,拜祭上天。

    按照正規的說法。這是「迎氣於白郊」,也就是恭迎秋季的到來。

    祭祀儀式結束以後,天也亮了,百官各自返回自己的馬車旁,脫下白衣,換上絳服——按照舊規。這套絳色朝服要一直穿到冬至,然後換黑的,但按照最近流行的習慣,只是在冬至日祭祀時換半天黑,然後還穿回絳衣。

    冬季是收穫的季節。故有此祭,祭祀過後並不能各回各家。而還有好多儀式要完成。首先是天子閱兵,然後親射麋鹿,由太宰令、謁者載鹿獻祭陵廟,天子回宮後再頒賞武官,並嘗新稻——故而這一天又被稱為「嘗新始殺」,其中的閱兵、射牲儀式,統稱為「貙劉」。

    所以是勛換上絳色袍服以後,就又返回隊列等着。時候不大,天子乘坐戎車而來,駕馬皆為白身朱鬣,顯得極其神駿。是勛遠遠望去,只見劉協在百官前左右馳二來回,然後馳近預先搭建好的三層土台,下車登台。隨即以曹操等三公為首,群臣各捧笏板,跟隨上台——當然啦,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上去的,而以是勛的品級,得以站在了第二層,一抬頭就能瞧見曹操等人的背影,而且上面的對話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只見曹操背對着自己,高舉起一面紅旗來,望空揚了三揚,立刻不遠處就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是勛知道,這是大閱兵開始啦,按規矩,將有武官率數千到一萬禁軍,在台前操演孫、吳六十四陣。他知道今天負責的武官乃曹家大將曹洪和夏侯淵——曹仁、夏侯惇等皆在外郡,目前都內的諸曹夏侯,以這二位地位最高——而且所操練的並非禁軍,而是曹操本部兵馬。只可惜,演兵在台東,自己站班在台西,光能聽見聲音了,實際上壓根兒就瞧不見。

    不過他對這時代的軍陣其實也沒太大興趣,所以微眯着眼睛,開始站着衝盹兒。耳旁隱隱約約地傳來鼓聲、鑼聲,還有士卒的喊殺聲,很單調,可正因為如此,就跟前一世在課堂上聽講一樣,正是最好的輔佐睡眠的背景聲。


    當然啦,他不可能真睡,頂多也就每隔個兩三分鐘,略微垂一垂頭,然後再一激靈,趕緊把腦袋重新抬起來而已。

    似乎聽得劉協在上面說:「頗雄壯也!以此討伐不庭,而何敵不克!」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問曹操:「聞司空將於秋後再征河北,然否?」曹操回答道:「袁紹怙惡不逡,前申王命討伐,而至今日不肯遣使謝罪,並貢獻圖籍,是乃必要犁庭掃閭,以彰天子之威也。」

    曹操說完這句話,突然一轉折:「軍陣雄壯,惜乎無樂。臣啟陛下,當作樂以壯軍心,候其征伐之際,鐘鼓齊鳴,軍士皆歌,陛下再來觀時,其雄壯必勝今日。」

    是勛迷迷糊糊的一個激靈,呦,曹操說到軍樂、軍歌的問題啦。

    其實這問題是他前些天偶爾跟曹操提起來的,覺得軍中之樂都是前代傳下來的雅樂,光肅穆了,卻不雄壯,無以振奮軍心士氣。他可知道,後世軍歌對軍心的凝聚作用是不小的,但這年月還沒這類玩意兒,未免可惜。

    當時曹操只是隨口答應考慮,沒想到今天直接跟皇帝提了出來,於是是勛趕緊睜大眼睛,用心傾聽。就聽太尉楊彪反問道:「軍中本自有樂,何謂無樂?」曹操回答:「軍中雅樂,可肅軍令,不可振人心。況有樂無歌,軍卒不愛,無以添雄壯也。」

    劉協貌似對這提議挺感興趣,於是問:「然易以何樂何歌?司空可有腹案?」曹操還沒答話呢,蕩寇將軍趙融先開口了:「《無衣》可也。」

    《秦風?無衣》。勉強可以算是中國最早的軍歌,劉協當即首肯。並且招呼一聲:「奏來。」既然是祭祀,當然全套聲樂班子都是齊的,就聽有人高聲答應:「尊旨。」是勛認得這個嗓音,乃雅樂郎中令杜夔是也。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據說乃蔡邕之後最著名的音樂家。他曾一度流亡荊州,為劉表所收留,在原本的歷史上。得在曹操南征破了劉琮以後,才把他帶回許都,但在這條時間線上,他提前了好幾年,就跟着邯鄲淳投效了過來。

    時候不大,便聽鍾罄之聲大作,隨即響起了雄渾的合唱聲。是勛都不用仔細去聽。他自然記得《無衣》的詞兒——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他一邊聽就一邊皺眉頭,心說這原本可能確實可以算軍歌的,但流傳到今天。就已經被宮廷雅樂給侵襲得找不着原調兒啦,這還是只有肅穆,不見雄壯嘛。

    可是似乎劉協聽得挺滿意,是勛舉頭望去,皇帝貌似搖頭晃腦的。還頗為沉醉。然而歌聲才息,劉協還沒最後拍板呢。忽聽不遠處有人高叫一聲:「《無衣》不可奏!」

    話音才落,隨即就響起了腳步聲,有人手提裙裾,匆匆忙忙地奔上台階,便在高台頂層的邊緣跪倒。是勛瞟眼望過去,可惜自己的位置比較偏,光瞧着半拉背影了——這是誰啊?聽聲音倒是有點兒耳熟……

    只聽劉協開口問道:「孔卿請起——孰雲《無衣》不可?」這話里一把姓兒給帶



第十一章、軍中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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